安陵

花开花落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

【APH】2049


那是个淅淅沥沥的下雨天。
这城市不太爱下雨,就算偶尔下了,也总在桥那边哗哩哗啦,黑云鲜少能从那头再飘到这头,出鬼得很。

每回下雨都必然得从仓库里扒伞,必然落得满身黑灰,晚上必然得洗衣服,好几个必然加深了那一日在王耀脑海里的印象,所以就算没拿过几回伞,雨天在他心里都是冗长,雨水顺着地势一阶一阶往下淌,拖得简直大海汪洋。

王耀到这时候就很心烦,连去菜场买菜都要间歇性洁癖发作,踮着脚尖鸭子一样走路,眼光迅速地在两列摊贩上逡巡,眉头皱得像老包菜叶,结果从头走到尾也不过买了点卷心菜西红柿,就连那点葱姜蒜,都是老板看不过那臭脸,硬塞给他解解怨气。

重阳节那天他起得更早,正碰上房东家的丫头揉着眼睛哼哼唧唧地推开门,小腿一拐,磕上了门框,疼得龇牙咧嘴。那天没有下雨,王耀还是好脾气的,弯腰给她瞧膝盖,又叫她去自己屋里拿红花油推推,做不好就等他回来给她弄,丫头没好气,撇嘴说他早起看热闹,不知是懒还是勤,叫他没事快走人。

王耀就又搬出来那老一套说辞,都是本家,租了你房子,一个是缘分,马上还要交房租,我还不对你好一点?

小姑娘也姓王,草长莺飞,鸟雀筑巢时候生的,取名叫春燕,脑袋两边梳两个抓鬏,垂下来的红带子还是王耀送的。

春燕长得可爱,王耀越看越喜欢,对她真是一点脾气也留不住,两手一伸卡着她腋下把她举起来又好端端放到墙根底下的小板凳上,叫她坐好了,然后去厨房花了十来分钟下了碗最简单的阳春面给她吃。

王耀下的面非常清淡,连猪油也不要,只放点香油提香,水沸,光面下锅,他把独门的调料配方匀匀地搁在碗里,清水面汤冲开,再把面条仔仔细细码好,又在上面卧了鸡蛋,撒上一点葱,就已经香味扑鼻。

没什么特色,但是好吃。

王春燕马上不说话了,简直垂涎欲滴,接过蓝花边的白瓷碗,吹了吹就开始卷面条,卷得跟冰棍一般大小了,在面汤里滚一滚,秀气地小口咬。吃得高兴了,咬一口荷包蛋,蘸蘸面汤,咬一口荷包蛋,再蘸蘸面汤。
吃完面就开始咕嘟咕嘟喝汤,到最后只剩下碗底一点没化开的胡椒粉。

这时候春燕已经完全不在意膝盖上那一点小伤了,笑嘻嘻地绕着王耀撒娇,“耀哥哥,人家下次要两个鸡蛋。”
王耀噗地笑了出来,厨子被人这么夸真是最开心,这时候她说什么都千依百顺,更别提只是想多吃一个蛋。

王耀收拾好,就准备出门了。刚走到巷子口,王春燕就追上去给了他一把粉红色的hello kitty 小雨伞,他神色自若地收了,还叫春燕记得老老实实写作业。

他提着伞走过湿漉漉的青石板,耐着性子蹚过水塘,皮鞋湿了尖尖,还好熨烫过的西装尚算干燥,让王耀稍微好受了些。

巷子边的老奶奶歪在门边纳鞋底,水珠子从屋檐上一串串掉,偶尔有几滴溅到手里的活计,随手抹掉,捏着针继续穿针引线。她擦擦眼睛,看见王耀,“哟哦,小王。你…上班啦?”

老太太总是不记得他与水乡格格不入的黑西装。

过了桥就是镇子的另半边,王耀撑起那把有点儿搞笑的hello kitty ,桥头站着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,他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,一双紫色的眼睛,挂着快拖地的围巾,双手背在身后,朝着他露出砂糖般的笑。
“那么,”他用儿歌一般轻快的语调,对他说,“雨天愉快,欢迎回来。”

他递给王耀一枚小巧的遥控器,“好啦,仙境之旅即将结束,是时候登上2049的特快列车了,准备好了吗,先生。”

王耀听见自己说是的,然后手指动作,按钮凹陷,电子的蓝灰色光芒像女巫的魔法,消融了一切。他转过头去看他的家乡,家乡羽化成电子,重新归于庞大主机的一部分。

于是他又是没有水乡小镇,没有叫春燕的妹妹,也不认识脑子不清楚老太太的王耀了。

电脑能构成我的家乡,可我的家乡不在那里。

他看着手上的hello kitty 泡沫一样破碎,飞走,变成电子信息的一部分,觉得自己宛如日光初上时的人鱼。

伊万先生拿走了他手里的小装置。捧住他的脸,并给了他一个轻吻,“你总有一天要走出来的,我亲爱的耀。现在,你要去工作了。上司在找你。”

王耀点点头,告诉他今天是重阳节,他们通常会在头上插茱萸,一种植物叶片,并且要喝些酒。伊万安静地听完了,他宽容地微笑,也许是因为他作为AI的大脑在王耀说完前,就搜索了主机的资料库。伊万告诉他“我们会过这样的节日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更远的未来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于是他走出门去,走进了那深灰色的,钢筋铁骨的,未来之城。

伊万站在玄关,闪烁着他漂亮的瞳孔,提醒他要按时归来。

END

一个写了很久很久的短篇,也没有什么明确指向,就是刚才临时决定写成这样。其实还有很长的背景介绍和前因后果,我都没写,直接截取了一段,希望能吃得下吧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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